银灰发现,博士叫他的方法好像确实有些特别。
一开始只是觉得有哪里奇怪。他站在罗德岛船舰的甲板上观望,或者路过船体内某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走廊,身后时不会听见博士叫他的代号。
“银灰。”
如果他没有转过身,那个人就会走到他的身边,只是这要花上几十秒的时间,这会让他感到些许可以忍耐的急躁;如果他转过身了,就会明白为什么要等待这么久,因为他的盟友在十几米开外就叫了他。
他往往心情愉悦地邀请他的盟友,与他一同欣赏甲板上升起的新一轮朝阳;又或者是为了停下他脚步,所以才提前叫出他的代号。无论怎样,那点怪异总会被银灰抛于脑后。
两个人走在前往办公室的路上,一边商量着新的合同。银灰乐于其中,他们两个像是交锋的棋手,不断地布下迷惑的陷阱,又不断拆穿对方的把戏,却最后也不知道是谁赢得了棋局。
似乎被某条条约拌了脚,博士面上不动声色,却下意识地做起了小动作:食指弯曲抵在唇上,小幅度摩挲着。
银灰觉得他是想要接吻。他也想。
“我需要和凯尔希商谈一下。”博士说。
“没关系。我确实是拿出了十分的诚意,只是不知道是否能获得你的信赖。”
“称不上是‘信赖’的问题。如何让罗德岛获得最大利益是我应当考虑的,对你和喀兰贸易来说也是一样的吧。”博士这么说着。他说话总是很轻,似乎是因为刚从休眠中醒来,身体机能没有完全恢复。但是银灰知道,他一直都是这样,像是维多利亚的天气,一成不变的寂静和沉闷。
恰好看到了凯尔希和阿米娅从拐角的地方出现了,博士稍稍加快了脚步,离开银灰,走到了的身旁,在她们两人注意到自己的同时开口。
“凯尔希。”
银灰知道怪异的地方是什么了。
“你并不是热情的人。”
在交缠过后,银灰一手撑着脑袋,另一手揽着人骨瘦嶙峋的腰肢,静静地盯着博士藏在碎发后的耳朵,忽然说道。
此时的博士已经没有过多的力气,也拿不出心思来防御对方话中可能潜存的虞诈,只是抱着灰白相间的粗大尾巴眯眼,“确实如此。”
“但是你见到我的时候总是格外热情。”
想到这里脖颈之下火热的尾巴不安分地动了动。他的盟友只是馋他的身体,特别是耳朵和尾巴,这实在太令人苦恼,幸好还有这点小事能让他感到愉悦。
男人伸手一下一下地安抚摇晃的尾巴尖,把脸埋进了柔顺的毛发里,全然忘了尾巴和菲林是一体的这一事实——银灰只觉得自己被摸得尾椎发麻,只想把尾巴摇得更欢。
听到此番发言博士只觉得他果真是喀兰总裁,十足的总裁风范——在自恋方面——不以为意地挑眉,“……怎么说?”
“对别人,你习惯走到身边才会叫对方名字。可对我,你喜欢迫不及待地大老远就打招呼。”
银灰觉得自己抓住了盟友的小心思,好比在一场博弈中将了一军,胜利带来的喜悦让他俯下身,在对手的耳边读出决胜的宣言。
“不是么。”
抚摸的动作停下了。
男人呆滞数秒后,终于愿意赏他一个眼神。彼此的眼睛近在咫尺,明明看上去无比深情却又胜过任何挑衅。博士的眼角还藏不住方才情动的风情,勾的身后人吻上了嘴边的耳垂。
三秒后银灰庆幸自己亲上去了,不用正面承受来自盟友的眼神攻击。
“崖心刚来我们岛的时候我也是像对待其他人一样,会走到旁边打招呼,结果崖心就跳了起来把我吓了一跳,顺带打翻了角峰做的一锅萝卜咖喱。后来初雪也出过同样的事情——不用担心,我绝对不会把喀兰圣女被吓到手舞足蹈飞起来、连圣铃都险些扔出去把我砸进医疗部门的事情说出去的。”
如果不是把他平日对待恩希亚和恩雅的情形看在眼里,恩希欧迪斯先生就要下床拿他的剑考虑灭口一事了。
“而且如果初雪没消气的话,大概我现在的脚趾头已经被冻起来了……我猜测,你们这一种族可能过于容易受到惊吓了,于是我改变了对你们相处方式,尽可能地不惊扰到你们,所以如果你有留意的话,就会发现我对崖心和初雪都是如此。希望你能把这份举措理解为‘善解人意’或者‘体贴入微’,而不是对你的热情,银灰先生。”
手底的尾巴尖不动了,博士心安理得地蹭了蹭又亲了亲。
反正现在银灰先生没心思留意这点小动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