伊斯坎达尔×埃尔梅罗二世/韦伯·维尔维特
亲友说明年要和我一起出帝妃本,所以在草稿箱里找出这篇半成品写了。
原作《事件簿》第四卷序言(即动画第13话结尾)捏造注意。
更像是以CP为前提的CB文。

  门锁竟然自己转动起来,格蕾吓了一跳,这小小的惊动让倚靠自己的埃尔梅罗二世也跟着发出难受的闷哼。
  “怎么……?”
  入室弟子没能来得及作出任何解释,屋门已经为他们洞开。庞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后,近乎堵住了屋内倾斜出的所有光,对方是如此高大,以至于格蕾昂首去看时,斗篷的兜帽掉落露出了她的脸。
  那是一个比门框还高出些的巨汉,头顶的光勉强照出他火红的头发。巨汉发出“嗯?”的声音,似乎对格蕾的外貌起了兴趣,弯下腰就要凑过来。
  格蕾下意识往后一退,被身后的埃尔梅罗二世扶稳肩膀。喝得半醉的老师直起身往前挪了一步,高挑的身子正好挡住娇小的入室弟子,格蕾躲在身后慌忙戴上帽子。
  “回来了啊。”
  “什么啊,还想着这么晚了,原来是喝酒去了啊。”
  在入室弟子手忙脚乱时没能看到的地方,伊斯坎达尔低头嗅嗅,近得像是要亲上去似的,闻到埃尔梅罗二世唇间残留的酒香,接着就被人眼疾手快挡住嘴。
  “斯芬晋升了,开了场庆祝会。早知道你回来了就叫你一起了。”
  “那个狼人小子吗?那是应该叫余去喝一杯啊——”伊斯坎达尔遗憾道,转身往厨房走去,“余不在的时候你这家伙没把之前的美酒都喝光吧?”
  “应该还有一两瓶留着,你没自己喝起来吗?”埃尔梅罗二世一边说着一边在玄关脱了鞋,跟着走进房间。
  格蕾就站在门口,看见房门对着她大开,有些不知所措。她已经将师父送回家,既然家里有人,就不需要她的照顾。夜色已深,她现在应该替老师关上房门,然后转身离开。但房间外面天寒地冻,房间里面温暖如春,少女站在交界处,脚底长出根须扎进土地,挪动不了半分。
  “小姑娘想要吃点什么!余来做点炸鱼薯条当夜宵!”
  巨汉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,格蕾一惊,“啊、是!弟子——”
  她想要什么?炸鱼薯条?回家?还是说——
  “弟子……过来帮忙!”
  房门在身后关闭,隔绝了深夜的寒风。埃尔梅罗二世脱下外套,收拾起居室里的凌乱。格蕾转弯拐进公寓的小小厨房,看见巨汉从冰箱里拿出食材,她不记得自己给师父的冰箱里塞进过这些东西,看来巨汉对这次夜宵早有准备,恐怕还打算翻出君主珍藏的美酒,打开电视调到平时用不上的电视频道,美美享受伦敦冬季的夜晚。 
  格蕾想自己应该知道这个巨汉是谁。教室里的学生大多以「老师的伴侣」的身份提起他,但更深入之后,是埃尔梅罗二世曾在圣杯战争中召唤的英灵,历史上确确实实征服过大半欧亚大陆的王者:征服王伊斯坎达尔。或许她也是有些好奇,才选择留下来深夜打扰。格蕾在巨汉的动作间看清对方身上穿的大战略T恤,和埃尔梅罗二世在家经常穿的那件是同款。
  “余已经给薯条冻好了,再来给鳕鱼裹个干粉和上个面糊,小姑娘会做塔塔酱吗?”
  “要做塔塔酱好像是要用上鸡蛋、沙拉酱、欧芹还有……”
  要吃油炸食品总是少不了塔塔酱,在村子的时候没有什么机会吃上类似的东西,记忆里母亲教导自己做塔塔酱的过去已经变得模糊,格蕾也惊讶于自己竟然还能记得有什么食材。
  “以前受过照顾的老夫妇教了余不同的做法,蛋黄酱和黄芥末酱,再加上洋葱、酸黄瓜和莳萝,那可是相当美味!”
  “明白了,弟子去准备一下。”
  格蕾照着食谱在冰箱找出食材来。伊斯坎达尔热好油锅,放下大块大块的土豆块。
  “现在小子的饮食是你的工作吗?”
  小子?格蕾一边处理莳萝一边回答:“弟子早上会买好早餐过来,午饭的话师父就在大学附近的小店里解决,晚上一般都是师父自己做饭,只有太忙的时候弟子会帮忙。”
  “那家伙以前忙起来可是连饭都顾不上,有你在就帮大忙了。”
  格蕾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热,“弟子没做什么……伊斯坎达尔先生平时不在英国吗?”
  “嗯?你知道余的事情啊!余现在正在探索世界,只是经过的话已经基本都走过了,现在开始在每个城市都住上一段时间,果然还是要住进去才能融进当地的文化。”伊斯坎达尔炸好了薯条捞起来,往上面撒盐,放到一边后,转身拿起鳕鱼条放到干粉中翻滚,“大概每几个月回来一次,也去时钟塔转转看看年轻人们,每次回来都不一样!还会有些生面孔,这回小子说收了一位入室弟子余可是相当好奇,没想到是如此可爱的小姑娘!”
  格蕾一惊,搅拌蛋黄酱和黄芥末酱的动作一顿。她的面孔,她的外貌。她突然想起身边的人来自遥远的过去,亡魂重新活得肉体站在阳光之下,明明千年之前埋葬的尸骨还不知道在世界的那个角落腐朽,现在却和活人无异站在她的身边。门窗关得严严实实,少女打了个寒战。
  “弟子的脸……不是第一次见到吧,您也曾经见过吗?”
  方才热情洋溢的气氛忽然掉进冬日的冰湖消失得无声无息,就在格蕾快要被自己嘈杂的心跳震得失去理智时,伊斯坎达尔再次说话了。
  “十年前余被小子召唤出来。那个时候的小子想要用圣杯战争来让人对他刮目相看,还是个愚蠢可笑的年轻人呢。就在那场战争中,那位骑士王也被召唤出来——她和你有着一样的脸。”
  不对。
  是她和亚瑟王有着一样的脸。
  少女薄唇轻颤张张合合,脑海一片空白,喉咙发出不成词调的杂音。
  亡者自墓中回来了。
  逃走,马上,就从这里。
  “弟子——”
  “当时余还用「神威的车轮」和她的「誓约胜利之剑」来了一个正面对决,”巨汉自顾自地将话题说下去,没能给机会让少女告辞,“结果就是余输了,余的宝具被她毁灭了。那个时候小子也在车上,余等险——些,不,就是一起正面吃了那一发圣剑。”
  圣剑发出的光芒似乎在脑海中迎面劈下,让格蕾猛地回过神来,震惊得难以自已。「神威的车轮」是没有听过的东西,既然是车轮的话,那是载具一样的宝具吗?听说伊斯坎达尔的职阶是「骑兵」来着;但是「誓约胜利之剑」格蕾是知道的,那是和自己的「闪耀于终焉之枪」一样,是亚瑟王的宝具。也就是说,年轻的埃尔梅罗二世和伊斯坎达尔正面承受了一发「闪耀于终焉之枪」,竟然还活了下来。
  格蕾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脸,不久前她在莱妮丝小姐和师父面前摘下兜帽,坦白自己的容貌与案件联系在一起。那时师父拭去她的泪水,指腹的温度似乎还留在眼角。
  “……师父他讨厌这张脸,弟子很高兴。”
  误打误撞地,满足了她小小的任性。
  “虽然你们长得一样,但是啊,那个时候骑士王是与我们为敌,现在的你却是在保护着他。”
  和骑士王正面交锋过的征服王,用他沉稳深厚的声音继续说道。变得白乎乎的鳕鱼条被放下油锅,蒸腾出温热的气浪和伊斯坎达尔的话语融为一体。
  “所谓人啊,哪怕共用一个名字,拥有相近的外貌,走过相同的征途,各自都拥有各自的人生和战斗。同一片土地流过时间都会变得不一样,就算是你自己也在变化,你能说你还和以前的你一样吗?如果对此仍有所畏惧,那就战斗吧,胜利的印记会是最好的证明。至少,还有谁会用「你的名字」呼唤你,对吧?就算是余,如今的人生也和从前大不相同,这样还能说余是余吗?余是变了,也没有变吧。这可是死过一回的人说的话哦?”
  即便巨汉过于高大被兜帽挡去了面容,但此时却能想象出对方脸上带着何种灿烂温暖的笑容。
  “在你选择按照自己的心去行动这一道路时,你就是你自己。尽管为自己感到自豪吧。”
  格蕾站在那里。
  不记得在哪一天,她察觉到了「自己的脸发生了变化」这件事情。
  听说亚瑟王有着和照耀在不列颠土地上的初阳同样炫目的金发——守墓人格蕾是灰色的,是和游荡在墓地中的迷雾一样的颜色。少女循着往岁月消散的记忆拉扯自己的眼眉,却无论如何都变不回熟悉的模样。她被剥夺了所有呼吸,像是密不透风的面具扒在脸上,阻断了她所有赖以生存的空气。让她逃离吧,逃脱被从死者之国回来的亡灵附身的命运。镜中的面孔扭曲变形,镶在中央的眼眸一动不动——
  亚瑟王也有一双绿眼睛吗?
  光是意识它,都让她感到窒息;开口讨论它,声音都在崩溃。
  乡人向她投去敬重的、期盼的目光,视线针针编织起加冕的披风,仿佛希望她能够仰首挺胸,正如千年前的王拔出选定之剑剑指高阳,背负起万千民众的愿望。
  但她做不到。她被自己的脸坠得抬不起头,每时每刻都在缺氧,她唯有愈加垂首,最终在无人的角落里蜷缩一团。
  低头看着捧在手里的匣子。
  “又哭了啊慢吞吞的格蕾。”
  她泣不成声。
  在自己的号啕大哭中,她听到了自己「心脏正活着的声音」。
  “是……十分、感谢……!”
  格蕾又在低头,所以没看见伊斯坎达尔有些手足无措地挠着头发,最后大手落在她的头顶。她的耳朵嗡嗡响,好像师父听到动静走了过来搂住她的肩膀,隐约听见他用抱怨的语气说“都对别人的入室弟子做了什么啊”,她忙不迭地甩甩脑袋摇头否认。
  头顶上的,还有落在肩头的温度,都太过炙热了呀。
  埃尔梅罗二世搀扶小小的入室弟子到沙发坐下,看着少女一点一点擦干净兜帽下的泪水,像是往常一样开口。
  “在历史上,亚历山大大帝身材娇小,坐上大流士三世的宝座时甚至摔了下来;而且有着一头黑发,一双金银异色的眼瞳。”
  男人平稳温和的话语像是室内温暖的气息,熟悉的感觉让格蕾就算还抽着鼻子也还是没忍住接过话茬:“伊斯坎达尔先生他,不是红发和、红色眼睛吗?”
  “没错,现在我们看到他本人是长这样的,和历史记载的大相径庭。不过以前只能靠口口相传,这些信息在流传的过程中失真也不奇怪。还有一点,历史上的君王为了自身安全,不乏有人会为自己安置替身。如果他也有类似的影武者的话,还能对上那个流传甚广的轶闻:在俘虏大流士三世的女眷时,大流士三世的母亲错把亲卫赫菲斯提翁认成了伊斯坎达尔本人,这本该是作为俘虏严重的罪过,他却哈哈大笑地说‘他也是亚历山大’。”
  “意思是那位赫费斯提翁……是伊斯坎达尔先生的替身?”
  “只是猜测罢了。不管怎么说,那位赫菲斯提翁是他的青梅竹马,曾经一同在亚里士多德的门下学习,一路陪伴他征战沙场。在赫菲斯提翁死去的第二年,他也殒命了。”
  格蕾眨眨眼睛,听到这里她明白过来了,如果这个是真的话,那就能理解方才伊斯坎达尔说出的那番话。
  不动声色的体贴和温柔,和眼前的男人如出一辙。
  “好像明白,师父为什么会喜欢上伊斯坎达尔先生……”
  格蕾越说越小声,察觉到自己好像触及到了师父未曾明说的事情,慌忙噤声。
  “这可头疼了。”埃尔梅罗二世说。
  既不是讽刺,也不是自嘲。那只是单纯的打从心底发出的微笑,这应该是她认识这个人以后,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这样的笑容。
  那个人到底在他的心里占据了多重的分量,才能让他露出这样的笑来呢?
  “在现世被那家伙征服世界的傻话迷得晕头转向,搭上一辈子的人,只有我一个就够了。”
  那样的笑容一点也看不见平时愁眉苦脸的模样,似乎是句抱怨,话语里的愉悦却止不住地溢出来,快乐得——“像是笨蛋一样。”
  “唔,因为是笨蛋御主和笨蛋从者啊。”
  完全不明所以的话,他是不是真的喝醉了?但就是不知道自己多少次被这样的温柔吸引,驱动双腿向前迈进,话语发自肺腑。
  “即使如此,也请让弟子待在您的身边。”
  她也能和他们一样,像是个笨蛋一样单纯地露出笑容吗?
  另外一个笨蛋举着香喷喷的夜宵从厨房走出来,“在余不在的时候好像聊得很起兴嘛!”
  “在说你是个笨蛋。”埃尔梅罗二世说着,拔掉玻璃瓶的酒盖。格蕾有些惊讶师父似乎还要继续喝,还没说出话来,就被笑着露出两排白牙的伊斯坎达尔塞了一杯牛奶,热热的,有些烫,格蕾不禁联想起对方那长着一层厚厚茧子的双手。
  她还记得那是产自希腊马其顿的酒,师父只有特殊的时刻才会拿出来——埃尔梅罗教室资历最深的学生年纪轻轻升上典位,这确实是值得再喝上一杯的喜事,借嫣红的酒和醇厚的香传递喜悦。巨汉把酥脆的炸鱼薯条放在桌面上,热腾腾的香气叫人食指大动,格蕾沾上伊斯坎达尔特调的塔塔酱,蔬菜和甜酱正好中和了油炸的油腻,薯条脆脆的,一口咬上去啪嚓啪嚓,像是小老鼠在吃坚果。
  教师心情不错,难得打开话匣子,在电视机的背景音中说起年轻时周游世界的事情。两位年轻人背着行囊,走过亚历山大大帝生前的东征之路,结果钱包被偷走,一人急得泪汪汪、一人不以为意格外乐观,吵吵闹闹拌着嘴。在到达希腊之后,还未成为教师的少年偶然之下得到了教导他人的经验。于是两位年轻人的旅程结束,各自踏上自己新的未来。少女听着师父和巨汉聊起往事,莫名好像看到了十年前的那段时光。
  桌上的夜宵陆陆续续没了大半,埃尔梅罗二世似乎有些喝多了,喝醉的人总不承认自己喝醉,还狡辩说莱妮丝刚才在宴会上喝得比自己还多。
  恪尽职守的入室弟子拿走酒瓶。
  “再喝下去会妨碍明天的工作,那是最后一杯。”
  “唔——”
  伊斯坎达尔觉得当老师被自己的学生教训很有意思,在一旁偷乐。埃尔梅罗二世抱着最后一杯,两眼一闭,仰到在沙发背上。格蕾捧着那沉甸甸的酒瓶,师父没得喝,王却还在旁边享受,好像不是很好……察觉到格蕾的目光,伊斯坎达尔敛笑,瞪大两只眼睛眨了眨,还把自己的酒杯往怀里收了收。
  “余可不用明天工作哦?”看着入室弟子左右为难的眼神,通情达理的征服王一笑。“就再来一杯?”
  格蕾没忍住被王孩子气的一面逗笑,给伊斯坎达尔倒满,“好。”
  埃尔梅罗二世脑袋歪着,快要靠到伊斯坎达尔的肩上,带着酒气的吐息轻声喃喃什么,格蕾听见了,那是关于上一代当家的事情。
  巨汉拿过教师手里的酒杯,“不要在沙发睡着了,要是在这睡了小姑娘不就没地方睡了吗。”
  伊斯坎达尔又喝光了埃尔梅罗二世杯子里的酒,站起身来,叫埃尔梅罗二世一下子往旁边倒。巨汉把昏昏欲睡的教师扛起来。
  “放我下来……要吐了……”
  “喂喂,可不要吐余身上了你这家伙。”
  埃尔梅罗二世叫嚷着“这怪谁啊”被搬走了,他的胃这些年来被折磨得不轻,今晚还不知往里灌了多少酒,那个姿势确实是折磨人,巨汉还顺手颠了颠,晃得君主脸扭曲得变形了,入室弟子看得着急,看见师父紧皱的眉头,还是没忍住,伸手揉了揉那块疙瘩。师父抬起一只眼睛的眼皮,无奈地对上入室弟子的视线。
  伊斯坎达尔打开房门,埃尔梅罗二世没有将全部生活起居都交给入室弟子,那间房间格蕾便从来没进去过,在知道师父有一位恋人后猜测那是伊斯坎达尔的房间,如今这个猜想得到了证实。格蕾往里面看到乱糟糟的一团,和埃尔梅罗二世那快要改造成书房的卧室不同,倒是和平时睡的沙发一样充满生活气息。
  埃尔梅罗二世似乎被扔到了床上,格蕾站在原地不由得伸长脖子去探,此时右肩处传来亚德不怀好意的声音:“咦嘻嘻都是因为你慢吞吞才让独处的机会溜走了呀咿——!”
  格蕾连忙摘下来晃动鸟笼,让亚德的胡话化作一团惨叫。伊斯坎达尔走出来发现了这个小东西,“嗯?是什么东西这个会说话的笼子?”
  “这个是亚德,是弟子的朋友,也是封印了亚瑟王宝具的魔术礼装。”格蕾抬起鸟笼,好让高大的征服王能看得更清楚点。
  “喂喂真是高大的你这家伙!”
  “哈哈哈余乃征服王伊斯坎达尔!正是长这么高才征服到世界尽头嘛!你这家伙也要来点薯条吗?”
  “亚德就不用了。”
  格蕾无视掉亚德的抗议,看见伊斯坎达尔走回到沙发旁,“您还不休息吗?”
  “这么美味的炸鳕鱼不吃完可太浪费,”伊斯坎达尔拿起平时埃尔梅罗二世睡觉用的毯子,给格蕾递过去,“给,你也要早点休息吧,明天上课打瞌睡可不行。”
  “是。那么,晚安。”
  格蕾卸下亚德的固定装置,解开斗篷,但没脱下来——她还是不习惯露出这张脸,用斗篷和毯子一起把自己裹成一团,侧躺在红沙发上。征服王关上了灯,回来坐到沙发旁的地板上,剩下黑色四方的电视亮着光播放节目。他们没有开窗,免得伦敦夜晚的寒风吹进来,吹冷了脸,又吹得脚边的论文变成施了魔术的魔毯四处起飞。室内还飘散着红酒的浓香,那确实是一瓶好酒。格蕾有些贪恋空气中残留的气息,尽管没喝酒也有了几分飘飘然。她嗅到留在毯子上面的味道,有两股气味如春天掉落的种子遍布其上,除了师父的,还有往日来拜访时偶尔留意过的陌生味道,那是凭借她超乎常人的五感才得以注意到的,今晚这股气息变得浓厚,才明白它的来源是谁。
  今晚会做个好梦吧?
  时针即将迈过凌晨一点,深夜节目播完了一档,伊斯坎达尔清理完残局送进厨房,回来关上电视,一片黑暗中剩下身后小姑娘睡熟的呼吸声。获得肉体后的英灵五感和常人也没有什么不一样,伊斯坎达尔借着月光替格蕾掖了掖毛毯,一抬头和茶几上的匣子大眼瞪小眼。
  “啊,余忘记给你留两条尝尝了。”
  亚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,跳起来发出咔啦咔啦的抗议,低声说道:“可恶,下次一定要记得我的份啊!”
  “哦!下次一定!”
  少女的睡颜惬意而恬静,让伊斯坎达尔想起有着同样面容的另一人。那位骑士王身上背负的重担,希望不会在这小姑娘上再度上演才好。
  几个月前伊斯坎达尔和韦伯联系,他听电话那头的人将来龙去脉娓娓道来,去到那个忘了叫什么村的地方考察,卷入到了突如其来的命案,带走了村子里的守墓人小女孩。伊斯坎达尔听得津津有味,接着听到韦伯说出故事的结局:“我收下她当我的入室弟子。”
  巨汉眨眨眼睛,“嗯?也就是我们家要多一个人了吗?”
  “那倒不是,甚至连寄养也算不上。”韦伯说道,“她偶尔会来照顾我地起居,学术助手……她应该没受过作为魔术师的专业教育,这方面还要慢慢来。倒是哪天卷入魔术师的暴力斗争的话她马上就能帮上大忙了。”
  “那不也挺好的嘛,等余回来好好看看是什么样的小姑娘。”
  “……啊啊,等你回来见一面吧。”
  如今回想起来,那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犹疑,是因为这位这是弟子的长相吧。
  长得和骑士王几乎一摸一样的女孩——伊斯坎达尔一眼便想到了背后可能存在的阴谋,从心底冷哼一声,无非是希望死者死而复生,将生者当作鬼魂寄居的躯壳,总有魔术师能做出这种让人不舒服的事情来。
  像是他的母后。奥林匹娅斯将名为“赫费斯提翁”的兄妹放到亚历山大的身边,兄长是辅佐他的将军大臣,妹妹是替他抵挡诅咒的魔术师,兄妹是母后的眼。母亲安排好了一切。亚历山大接受了,以为王的胸怀和气量接受了。
  “你必定会到达无尽之海。”
  但俄刻阿诺斯不在母亲的话语里,征服王伊斯坎达尔所走的人生也不会在里面。
  赫费斯提翁之名更多指的是兄长,知道内情的亲信们开始用“无名氏”来称呼妹妹。年月让马其顿王子变得高大健壮,越来越大的身形差距让影武者头疼不已,马其顿王子对她苦闷的表情无奈地笑。离开米埃扎学园替父出征,王子剪去了和影武者一起留长的辫子。
  他们越来越不像了。
  如果有赠与她一个名字,那就更好。
  今晚不过是喝了点酒,怎么想起这么多——又或是就是喝少了,才让这些回忆趁虚而入。留在现世的英灵很少想起前世的事情,偶尔这么回味……倒也不坏。
  伊斯坎达尔回到房间,看见韦伯努力给自己脱衣服脱了一半,拖鞋掉落在床边,人跪在床上,脱掉的长裤卡在脚踝,屁股上剩条三角内裤,上半身的衣服向上翻折套住脑袋,人一动不动,看上去像是累着又睡过去了。
  伊斯坎达尔哭笑不得,过去帮人把衣服脱干净,又给人穿上两人最喜欢的大战略T恤。韦伯像是香煎的鳕鱼般被翻来覆去,睡得再沉也不得不眼睛睁开一条缝,举高手穿好衣服,顺势就倒过去挂在伊斯坎达尔身上,被伊斯坎达尔稳稳抱住。
  要不是他这臣子,伊斯坎达尔还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擅长照顾人。他吻上韦伯的发顶。
  “真亏你能猜出来余有位影武者,不过当时大流士三世的母亲认错的那个是兄长来着。”
  韦伯懒洋洋地撑开眼皮,“双胞胎?相较男性要矮小……是兄妹吗?”
  “啊啊,黑发和妖瞳也是她的。虽然是比余要矮小,但也是位了不得的战士。”伊斯坎达尔抚摸手下消瘦的身体,“明明同样是魔术师你们还真不一样,要是让你们见上一面会很有意思吧。”
  韦伯的手指动了动。征服王的魔术师,神代的魔术师。脑海中浮现的曾经亲自踏上过的黄土。那是令多少现代魔术师向往的时代,那时候的魔术师又掌握多少神秘。君主的目光落到王另一侧的肩膀。
  “要成为与你并肩的魔术师,还有多遥远的距离呢。”
  伊斯坎达尔拍拍韦伯的脑袋,又抬高手越过自己的头顶,“大概差这么多吧。”
  韦伯的角度看不到伊斯坎达尔做了什么,但相处这么久不用看也能猜得出是什么俏皮话。韦伯把脑袋埋在伊斯坎达尔的肩窝,“直到现在我也还在原地踏步。”
  “要是你没有往前走的话,是如何做到吸引年轻人们跟随在你身边追逐相同的梦?”
  韦伯想起王在厨房里和自己的入室弟子说的那番话,“你……还是老样子能言善辩。”
  “余可没有当老师的你能说会道,余只是会说‘征服世界’这种蠢话的笨蛋。”
  伊斯坎达尔后退,和韦伯额头相抵。
  “看着你的身影余也总是能倍受鼓舞,至今为止的旅程,余都对你是和余一样的笨蛋御主这件事感到高兴啊,韦伯。”
  韦伯看着伊斯坎达尔近在咫尺的眼睛,真的是,无论多少年过去,他都对伊斯坎达尔的话毫无抵抗力。笑意不知不觉爬上嘴角。
  “我也……至今为止走过的旅途都很快乐呀,Rider。”
  伊斯坎达尔在人热呼呼的脸上亲了声响。“唔。”像是个大号的蚊子咬了一口,脸上在痒,心也在痒。伊斯坎达尔听见韦伯用鼻息呼出来的笑声,没比仓鼠在木屑中穿梭的窸窸窣窣响上多少。他们交换回家后的第一个吻。
  被人放倒在床上,脚已经被抬起来,眼看着事情要往熟悉的方向发展,韦伯有气无力地捂住伊斯坎达尔的嘴巴,“等一下Rider……”
  “怎么?”今晚第二次被那圆润的指腹挡下来,伊斯坎达尔挑眉。无论是久别重逢还是倾诉心肠,哪一样都值得更进一步来一场久违的、感受彼此的性爱。看着臣子已经合上眼睛一副睡过去的样子,王反应过来,严肃地瞪圆眼睛手往下摸,摸到那根软塌塌的性器,确定人现在是真的醉得昏睡过去了。
  伊斯坎达尔仰天长叹,又不甘心地凑过去狠狠地亲了韦伯几口,韦伯除了迷迷糊糊地哼唧两声之外彻底没了反应。伊斯坎达尔气愤地抱着人,明天!明天一定要好好亲热一下!

最后修改:2024 年 11 月 16 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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