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的利剑斩下胜利的果实，在场的同伴都不禁长舒一气。君主也不例外，即便魔术师不用冲锋在前，但同样积攒了不少疲惫，修长的指拽下魔术杀眼镜，不轻不重地揉捏鼻梁。
　　再睁眼，看向战斗的最大贡献者 ，便对上了王含笑的眼睛。仿佛是觉得臣子疲倦的愁容有些好笑，王挑挑眉头。队伍整顿休息，王翻身下马，牵着他的搭档走近。一只温热的大手落在了君主的头顶，等君主反应过来，本就因为战斗不再如出门时整齐的头发变得更加凌乱。
　　在脑袋的左摇右摆中君主忽生出几分恍惚，仿佛自己还是当年被王轻松拿捏的小年轻，王安慰的手段他竟是如此熟悉。估计确实是太累了，不经思索地脱口而出：“别把人当小孩子对待呀。”
　　“嗯？虽然没这回事，但不是‘小子’吗。”王的话带着笑，他的军师还会变回年轻的模样，就算在这光怪陆离的迦勒底也是怪事一件。
　　要这么说的话，“现在可是我比较年长。”
　　他们鲜少讨论年龄的事情，哪怕他们的年龄差摆在那里，经历过的年岁也常常拿来当伴酒的佐料，可上一次这么清楚地意识到年龄这件事，还是君主面对王子越界的追求陷入纠结的时候。
　　王闻言只是发出意味深长的鼻音，挠着他的胡子。君主不知道他想什么，也不过是些随口的抱怨没什么好在意的，说不定回到迦勒底就忘得一干二净。他没有想摆什么长辈的谱子，姑且希望他的王能在人前注意一些，独处的时候就随王喜欢吧。
　　——直到察觉到不对劲，君主才回想起好似许多天以前有过这样的事情，或许就是这一连串微妙怪异的源头。
　　魔术师站在热闹的外围对麻烦敬而远之，骑兵却乐得跳进麻烦的正中央。他们如今并非御主与从者的关系，魔术师不再坐进骑兵的神威的车轮，被人强行带进麻烦的漩涡……魔术师被拽着冲出去了，那只大手圈住他的手腕，把他拉了个踉跄。手腕的温度转移到肩膀上，一个用力，就让他贴近了一个更大的热源。待到魔术师回过神来，已然和兴致高昂的骑兵并肩而立，加入到好事从者的行列中。
　　宿舍的大床是王没羞没臊跑去找技术顾问要来的，王双手一张就能占去大半张床。君主从王的身上夺过被子，没想到王顺势就半个身子压了过来，被子下大腿勾在一起。王心安理得地脑袋贴过来，差点压得君主喘不过气。君主看着卧室的天花板，发现自己似乎是被当成了抱枕。
　　搞不明白，君主端详王的侧脸苦思冥想，也搞不懂王的名堂。又例如往日里的落在头顶的大手，变成王抬手握住他的手腕，弯腰俯身，额头轻轻相碰。
　　夜晚里过分的亲密入侵到了白日的世界。在迦勒底重逢的王没有共赴远东战场的记忆，哪怕如今，君主抵达并肩的位置，两人曾在深夜里有再亲密不过的纠缠，也难以用世俗的“恋人”去标签两人眼下的关系。God shit——君主扶额，他一时之间竟是怀疑，是不是哪里冒出来的幕后黑手又研发出了奇奇怪怪的药水，让他的学生长成了大人的模样。
　　是的，君主没有恋爱经验难以比较那便暂且不说，但要说这是恋人的暧昧……倒不如说王的亲昵和王子的撒娇真的一模一样，原来这么多年都没变过。
　　“……这到底这是怎么了？”
　　君主挡开王吻过来的唇，王的体温和气息无论哪一样都让他面红耳赤，
　　王又看见君主眼角的皱纹了，看着君主连续几天以来一直在状态外的困惑表情，不由得笑起来。“余只是在想，这位年长的男子要真是余的老师，那可真是一件美事。”
　　王确实不太注意，不如说历史的影子定格在时间之外，对年龄不敏感也是正常，君主时常流露出的青涩也叫王忘记对方如今的年长。
　　只是被上次这么一提醒，王又看清君主眼角的皱纹，那是岁月在臣子的脸上留下的妆容。确实是这么说，“他更年长”——不是一岁两岁，但要说十来岁也不算什么。王还是觉得有意思，他想起眼前这人还成了“他的”师长。
　　王话语中有几分熟悉的关键词，叫君主回想起几天前随口说起的话题——这竟然能延续这么久，君主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，当王子的老师上手容易，当王的老师……？
　　“……我能够教你的事情，大概就是打游戏、现世的知识之类的。”
　　但王聪慧，上手快，和龙之魔女打过几个来回后就把数种游戏都摸了个明白，现世的东西更是充满了好奇心去探究。难道他要跟自己学现代魔术？君主想到那位王的影武者，只觉得荒谬又头疼。
　　“那么再教点余关于你的事情吧，军师。”
　　再一次被召唤的征服王没有过往的记忆，但君主将闲暇的时间都上贡交出，那像是曾经品尝过的酒，酸涩的，更多是浓郁醇厚，灼烧肺腑。他不知道对方如何被岁月酿造成如今的模样，但闻到的芳香已经叫他沉醉不已。如果有机会重返年轻，他必定将人掠夺过来。
　　君主为难地皱起眉头。曾经王的子嗣成为他的学生，请教他王的故事，他回答：会很长，而且很无聊；如今王也向他讨教，问的是他自己的事情，他回答：“很短，也很无聊。”
　　“勇者的故事怎么会无聊。”王顺手便是抚过君主的眼角，他扶不平那些皱褶，但指腹掠过细碎的眼睫，那对绿眼因他的动作翕合。
　　王的眼睛充满好奇，像是君主教过的每一位学生。
　　岁月已经走过四十载，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也没想象中那么遥远。
　　就像王伸手能摸到君主的侧脸，像是要阻止王的胡话和亲近，君主抬手碰到王的眉间，稍稍用力。
　　“唔？！”
　　早想这么做了，并且……也早就这么做了。君主忍不住诱惑的，比夏娃还容易掉进吃下禁果的陷阱，只要他的王站在陷阱的那端。眷恋接触的体温与触感，追逐的年岁缩短调转方向，他奔跑过、徐行过，最终停在王的面前。
　　“现在可是我比较年长。”
　　君主重复不久前说过的话，这次却带上了平常鲜少可见的笑容，眉间的拧巴舒展开来，张扬得和王如出一辙。臣子的谏言不行的话……师长的劝诫能听得进去吗？
　　王开怀大笑，没忍住去吻君主嘴角上扬的唇。好吧，大概是和年龄没有什么关系，只是君主那些温柔又耀眼的东西，吸引着他像小孩一般去爱人罢了。